第十一章 造反和造反不一样-《公子世无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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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七品密探犹然不肯低头,咬着牙道:“为人臣子,抗旨不尊便是死罪!”
这回开口的是站在远处拎着酒葫芦的常半仙,一袭白底蟒袍穿在身上,没有人敢小看这位修为仅有二境三品的滑稽老头,他冷笑着问道:“这么说来,元玺皇帝要你去吃屎,你也去?”
七品密探叹了口气,自嘲道:“在朝堂和江湖看来,西花厅不过就是皇家养的一条狗罢了,主子赏什么就吃什么,这有什么好争辩的。我等,只认一个忠字,漫说大周气数将尽,就是天家只剩下一个姓李的还活着,我吃屎也吃得堂堂正正,问心不愧!”
年轻镇国公爷微微一怔,突然觉得意兴阑珊,散去焦骨牡丹大盛的剑光,缓缓转过身去,“罢了罢了,你自认是皇家的一条狗,我却觉着你是条汉子,走吧,趁着公子爷还没改变主意。”
从一开始被陈无双点破身份就筹谋退路的密探反倒不想走了,朝蟒袍背影扬声道:“在下斗胆问公爷一句,司天监可有反意?”
这话一出口,就如巨石落水。
所有人都在等着听陈无双会怎么回答,不过藏在深处的心思却各不相同。
大周气数将尽是一回事,可前不久才斩杀逆贼谢逸尘的陈无双如果再走上这一条路,就是另外一回事了,江湖修士虽说不见得对大周有多少归属感,但谁都不能否认,是这座垂垂老矣的王朝,庇护了天下百姓一千三百余年的安乐日子。
有人希望见着陈无双是力挽狂澜的人物,造反两个字,毕竟说到哪里都不好听。
镇国公爷顿住脚步,背着光,仍有几分少年稚气的脸庞神情淡然,“北境城墙之外,我师伯是面朝南方站立而死。元玺皇帝要是识趣些,不在公子爷跟漠北妖族拼命的时候添乱,我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。可是只怕有些时候啊,由不得他,也由不得我。”
那密探显然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很不满意,“请公爷当着这里百位修士的面,直言明示。”
常半仙哈哈笑着刚想开口,就见着一身素色道袍的孙澄音缓步走出棚子,抬头看了眼漫天灿烂星光,替陈无双做出了回答,“衣裳破了可以补,两百年前剑仙逢春公已经替大周缝补过一回,为此付出性命,说是仁至义尽也不为过。如今这件衣裳又破又旧,总不能逼着人不拿工钱再帮他们姓李的缝缝补补了,衣裳能换,穿衣裳的人也未必不能换一换,话糙理不糙嘛,就是这个道理了。”
陈无双会心一笑。
这些话由孙澄音出来说最合适不过,不是说江湖年青一代少有人识的十一品卦师不够分量,而是鹰潭山道家祖庭一蹶不振的原因,追根究底都是拜大周开国太祖皇帝所赐,如今钟小庚不计前嫌守在剑山屏障阻拦凶兽,这位还未接掌天师印的新掌教说什么都不过分。
邋遢老头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孙澄音两遍,似笑非笑道:“老夫现在才觉得,你这小牛鼻子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,拿得起也放得下,干净利落。”
孙澄音笑着朝常半仙拱了拱手,“多谢常老先生夸赞,晚辈受之无愧。”
那七品密探一时拿不准孙澄音的身份,虽有所猜测但不敢确定,问道:“阁下是何人?”
这一问正中孙澄音下怀,他有心要在江湖上扬名,也好重振道家祖庭声威,客客气气道:“贫道孙澄音,忝为鹰潭山现任掌教,家师钟小庚。”
密探眼神微微一变,揭老底道:“原来是孙掌教。据我所知,孙掌教出身我大周江州都督府,先帝深为宠爱的贵妃孙氏,正是孙掌教的姑母,如此算来,阁下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,与陛下是表兄弟,为何···”
孙澄音摆了摆手,再度踏前两步,从头上摘下一支当做簪子用的小巧桃木剑,笑得满面春风,“唔,你说的都对,贫道也没什么奖励给你。出家人嘛,贫道是贫道,孙家是孙家,先不提以后会怎么样,现在还是分得清楚一点好。不说我的事,镇国公爷就算有反意又如何,神器更替从来都是有德者居之,只要他能让天下百姓过上安稳日子,坐一坐龙椅也未尝不可。”
说完这些,孙澄音根本不给围观众人一片哗然的机会,紧接着又道:“当然,如果你口中跟贫道是表兄弟的那位元玺陛下,也能像镇国公这家伙一样以身涉险,唔,应该是叫做御驾亲征,那么,不必你们西花厅费劲心力,江湖里自然有人容不得陈无双。民心所向,岂是一两个人可以扭转的事情?说简单些,谁给世人好处,世人就偏向谁,对不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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